中國傳統相牛術述略
李光復

　　中國自古以農立國，人們養牛主要為耕田拉車，相牛法也因此多限於役用牛。中國傳統相牛法主要為民間口耳相傳，見諸文獻者並不多，且不少為互相承襲，但它們無疑是民間相牛法的系統總結，從中可一窺中國傳統相牛術的主要內容和發展演變情況。目前無論乳牛或肉牛的鑑牛法均依照歐美國家之方式及標準，但在民間的牛販與養牛人家之間，口耳相傳的傳統相牛法仍為赤牛、水牛評鑑的唯一方法；又傳統相牛法乃中國農民千百年來智慧與經驗的結晶之一，老祖宗的經驗法則未必不如歐美西洋的科學驗證，因此中國傳統的相牛術對現今乳牛與肉牛(黃牛、赤牛、水牛)之鑑定應有一定的參考價值，故實有必要加以瞭解。

一、 古代有關相牛的文獻及其源流
　　據《漢書˙藝文志》記載，漢代有《相六畜》三十八卷。牛為六畜之一，說明西漢時期已有相牛之專書。《三國志˙魏志》夏侯玄傳注引《相印書》說，漢代有《牛經》一書。《世說新語˙汰侈篇》註曾引用《相牛經》，引文謂，《牛經》出自春秋時代寧戚之手，後來傳百里奚(以上二人歷史上均有其因善養牛而位居卿相之故事)。漢朝河西人薜公得此書，用來鑑牛之優劣，千百頭中無有一誤。後來此書又傳至晉宣帝司馬懿，其后王愷得此書將之秘藏起來。以上所述可能依據一些歷史傳說編造而成，不可盡信。但亦可由此推測，相牛之術由來已久，可能春秋、戰國時代即已產生。根據《隋書˙經籍志》五行類記載，梁代有《高堂隆相牛經》和《王良相牛經》二書，均已亡佚。南北朝之北朝魏賈思勰《齊民要術》卷六中所載之相牛法文辭古奧，可以肯定是賈思勰根據前人的資料摘錄而成的。明清時期，文獻所見之相牛術風格與唐宋以前相比有較大之變化，文字風格較簡明樸實。除黃牛相法之外，此時期尚出現水牛的相法。明代劉基《多能鄙事》卷七牧養類、方以智《物理小識》卷一鳥獸類、清代張宗法《三農記》卷八和《牛經切要》等均記有牛的相法，另《相牛心鏡要覽》主要講的是水牛之相法，黃牛所佔篇幅較少。

二、 漢唐宋元時期的相牛法
　　《齊民要術》為主要之相牛專書，其影響深遠，即使明清時代的農書及其他文獻中還時有引用。茲以此書為基本依據，以瞭解此一時期之相牛法。
卷六，養牛馬驢騾篇：牛，岐胡有壽-頸下垂皮分岐的牛，長壽；眼去角近，行駃-眼睛和角離的近者走得快；莖欲得小-陰莖要小；''鷹庭"欲得廣-胸口要寬；"天關"欲得成-肩脊結合處肌肉要豐厚發達；倚腳不正，有勞病-腿腳偏斜不正者，有勞傷病；角冷，有病；毛拳，有病-毛捲縮者，有病；毛欲得短密，若長、疏，不耐寒氣-毛要短而密，如果長而疏，耐不住寒冷；耳多長毛，不耐寒熱-耳上長毛多的，不耐寒也不耐熱；尿射前腳者快，直下者不快；亂睫者人-睫毛亂者，喜歡觸人；後腳曲及直，並是好相，直尤勝；尾不用至地，至地，劣力；大軟疏肋，難飼-軟肚大、肋骨相距寬的，難餵；龍頸突目，好跳-頸長似龍、眼睛洼下的，喜歡跳；口方易飼-口方的容易餵養；"蘭株"欲得大-尾根要大；蹄欲得豎-蹄子要豎起，有如羊腳；肋欲得密，肋骨欲得大而張-肋子要密，肋骨要大而張出；常有似鳴者有黃-常常像在鳴叫的，有結石病。由於《齊民要術》所使用的文辭較艱澀難懂，牛體有些部位的稱呼很古奧，常使人不知所指，以致增加了理解的難度。

三、 明清時期的相牛法
　　相牛術的發展已相當深入與普及，此一時期文獻中所見之相牛法文辭簡樸，地方特色鮮明，達到了傳統相牛術的高峰。以下列舉各書之黃牛相法。
《多能鄙事》卷七牧養類，養牛法：凡買牛宜選項長者，身短、高大、頭小、膝低、腳橫紋、蹄浪、脊高起，立足齊者良。牛角仰、角短、方大仰弓、角紋粗為上相。牛尾稍亂、毛轉者短命，尾稍長大者吉。耳角近促，不用管束；耳角去遠，千里不轉。鼻有橫理者兇。分毛向前，吉；向後短命，兇。乳疏黑，無子。生子臥、面相向者吉，背子者少。牛大足、大肚、大尾、前足闊、後足蹄近，吉。
《相牛心鏡要覽》：凡看黃牛，要寥包肚，又要輕圓(肚形圓而飽滿、不垂不吊)；腳蹄重大，八卦又松，俱主無力(如蹄大而重、蹄繫鬆、蹄叉分開，必舉步緩重、腳蹄無力)；倘方頭、蛇頭、棱子眼、蘿蔔角，概主牴人(如頭呈長方形、眼呈三角形梭子眼、角粗短、角端上豎之牛，喜歡牴人)；眼睛凸出而圓，如彈子，又要黑白分明，吉。帶紅色，主椅人(眼睛要明亮而大且黑白睛分明，若帶血絲，牛性劣，喜牴人)；皮要軟薄，如西瓜皮子(皮膚要柔軟有彈性，如薄而有光澤之西瓜皮)；耳離角不可太近，要離三四指為妙，主不歇夏(耳殼離角要有三四指的距離，此種牛不怕熱)；嗉袋要薄而戟(頷下垂皮要薄且下垂面寬)；嗉袋毛深厚，有旋，在左必脫軛，在右必翻纜；頭凸，名巨簞頂，必好鬥；嘴短身長，不久見閻王；頸短背長，任打不忙(打斷鞭敢杆也走不快)。除此之外，《相牛心鏡要覽》對牛的旋毛很重視，書中說，牛的背脊正中有一條白毛，名蒿脊牛，為牛中王，有力善耕田；黃牛、青牛、黑牛的頭和尾為白毛者，名喪門牛，人們不喜；肚子底下有橫毛的牛，性劣不馴。
《牛經切要》：綜含相牛與醫牛之術，清代曾在民間流傳過。書中所載一些相牛法頗切合實用、生動有趣，諸如：牛有五子，五子俱全，養者不難。嘴如升子，眼如童子，角如錐子，耳如扇子，尾如辮子。牛圓口，只有八牙。摘兩個生一對大牙者為之對牙，生四個大牙者為之四牙，生六個者為之六牙，生八個者為之邊牙。八牙俱正為之齊口，齊口後為滿黑口。、、、、八牙皆白無黑其牙心皆現花也，為二道口，將其老也。只求口內槽牙。看深淺平穩，深者可使幾年；淺者堪養幫擔，老之故也。、、、、牛一到齊口後，其角根上即現銅箍(角輪)，一年一刻，兩年一刻，三年三刻，將刻數明，方知年壽；共有多數也。另外，牛體部位之相法，與其他文獻有相似亦有不同之處，如"牛身腰宜短，不宜長"，與《相牛心鏡要覽》有一定差別。雖然如此，《牛經切要》中的相牛法仍值得重視。
（本文主要內容摘錄自黃牛雜誌，1999。25(3)：50-53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