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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測乳生涯
酪農輔導員 李約增
乳牛比賽與粉炸明蝦
民國80年起在畜試所新化總所，連續六年舉辦乳牛比賽及拍賣展售大會，因參賽牛要有記錄及系譜，參加者首要條件就是參加DHI測乳，比賽分小女牛、大女牛、孕女牛三組，當時評分委員小組為宋永義、溫上湘、李善男、張菊犁、曾青雲、王家宇、黃志諺等專家學者，高雄地區有許多青年酪農參加，如張邦松、蘇明源、潘錫慧、張志傑、鄧慶發等都年年得到許多獎項及獎金，蘇明源一連三年得孕女組三冠王，84年鄧慶發囊括三組獎項，順勢更當選十大傑出農民，鄧春記先生很高興，在橋頭鄉新庄社大廟庭席開二十桌，宴請高雄地區酪農朋友家眷、地方好友仕紳，菜餚之蓬沛當然不在話下，其中有鄧先生自養大黑山羊所作的料理『當歸羊肉』其味滋補鮮美，吃後渾身暖和連忙脫去一件外衣，那天的『當歸羊肉』廚師助手又來沿一次，大家都說補而不燥。另外有一道菜是『粉炸明蝦』，除主廚師外另請來一位專炸『粉炸明蝦』專家廚師，據說光是炸蝦工資每條蝦子十來塊錢，趁熱上桌配以特製佐料，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，那是當時最時行的菜餚，『粉炸明蝦』至今想起還餘味猶存。那天大家酒酣耳熱猜拳之聲在大廟庭此起彼落震天價響。之後高雄縣三個酪農區，橋頭、燕巢、大社等三鄉鎮酪農戶，每年兩次輪流作東，請來廚師外燴辦桌，大家相聚一面閒話家常，一面討論養牛心得，既是嘉年華會也算自強活動很有意義也很有生命力。
經過乳牛比賽拍賣大會的洗禮和影響，大家努力從事品種改良飼養管理，大大提昇乳量及養牛水準，此時乳品公司年終與酪農戶簽約，酪農戶之乳量配額都有10％的成長，正是乳牛事業鼎盛時期。乳牛也都會得到良好的照顧和醫療，舉凡乳房炎、蹄病、產後不立、第四胃異位、難產剖腹等大小毛病均不厭其煩加以治療和照顧。不比如今淘汰一頭牛像吃個便當那樣簡單，台灣由於高學歷、高離婚率直追歐美國家，抱獨身主義者增多，湊上外籍新娘的幫忙平均每一個婦女才生育1.24個小孩，人口負成長。養牛事業也因乳品工廠的限量交乳配額，牛頭數急遽下降，哎！如今真是養牛求精不求多了。
測乳現場
85年初，乳業協會理事鄧春玉先生，為了飼養管理及乳牛群性能改良，申請參加測乳，經實地檢視，鄧理事非常配合，在7頭雙排縱列側入式擠乳室，兩側各加安裝兩支1.2吋膠管，以方便吊掛流量計保持不偏不倚之直立狀態。每月一次的測乳約在清晨五時到場，鄧理事由設有紗門的管理室裡，拿出封面清淨潔白的分娩記錄簿及配種記錄簿，到場後隨即吊掛流量計及調好膠管、低壓閥等細節，約費時三十分鐘，讓流量計與擠乳系統同步清洗，此時利用清洗之空檔填寫分娩、配種、乾乳、離群牛等紀錄資料。資料填寫完成之後也就快要開始擠乳、測乳了，工作時間必須腳手敏捷、精神貫徹、資料正確。工作時間依畜主擠乳習慣與牛頭數多寡而異，工作中我比較喜歡穿著棉質卡其衣褲，既透氣又保暖，結束後難免衣褲髒水濕漉漉、渾身牛糞臭呀呀，一樣的腳本下午再測乳一次，只是早晨五時的吊掛流量計變為夜晚九時的拆回流量計，雖然披星戴月早出晚歸，與家人生活作息脫節，但也都習以為常樂此不疲，這是擠乳室16頭以下的模式。若是擠乳室在18－24頭以上者那更是工程浩大。
現在就來談談18－24頭以上的測乳工作，由於這類牧場牛隻多、工人多、流量計也多，擠乳速度快，因此不能一個人單打獨鬥，必得兩個人以上的團隊全力以赴才可勝任，以趕上擠乳進度。流量計因數量多，如想在晨間來吊掛配合擠乳系統同步清洗那是來不及的，必得提前在測乳日之前夜，酪農戶夜間擠乳完畢後，約為夜晚九時左右先掛好流量計，同時備好桌子、紙筆、空採樣瓶等，一切就序以備翌日測乳。測乳前一夜晚先吊掛流量計，雖然多跑一趟路程較為麻煩，但由於一切就序了當晚的睡眠會相當甘美，翌日如果提早到場總可小睡片刻，醒來精神特別充沛。
燕巢鄉陳孟陽班長的牧場就是18頭的擠乳室，晨間開始擠乳之際陳班長總會以CD音響設備播放一首鄧麗君的歌曲叫『關達娜美啦』，牛群一聽到此歌聲就會自動往擠乳室方向靠近，我也會由『關達娜美啦』歌聲在小睡中醒來而開始工作。我說宜蘭縣有一個養鴨人家，由於小雛鴨價錢昂貴，又很脆弱，下西北雨的天氣捉摸不定難以掌握，小雛鴨一淋到雨水就會感冒得病造成損失，他一看到天空轉陰濃雲罩起快下雨了，趕小鴨子進鴨寮躲雨時，順便播放『天烏烏要落雨』的錄音帶，之後只要即將下雨，不必趕鴨，鴨子一聽到『天烏烏要落雨』就自動跑進鴨寮，晨間由鴨寮趕出喂飼則播放『快樂的出帆』，鴨子也會自動走出鴨寮，原來你的『關達娜美啦』和『快樂的出帆』有異曲同工之妙！
『關達娜美啦』這首歌是以前美國總統甘迺迪時代，與古巴頭子卡斯楚打戰，古巴街頭一個賣報紙男子自己所寫的歌曲，這賣報紙的老兄他每天在街頭賣報紙也都大聲哼唱這首『關達娜美啦』，美國軍人覺得這是一首溫馨又如沐春風的好歌非常喜歡，就把這歌帶回美國，而流行全世界……。現在是一個既煩忙又競爭壓力大的時代，為了舒解壓力降低緊迫，我們除了應多融入音樂、接近大自然，更應該相信真理，而科學就是真理。
擠乳室各分左右兩個通道，當牛群趕進擠乳時，應該會循序乖乖走進通道擠乳，但卻有些牛就是趕不進去，原來牠和人類一樣有左撇子。大部的人穿鞋子由左腳先穿，有些人卻相反由右腳先穿鞋子，有些吃玉米穗一環一環吃，有些人一排一排吃，一樣的道理就有些牛隻牠習慣站在左邊、或習慣站在右側，這就是所謂動物行為，我們應隨順牠，避免受到驚嚇而減低泌乳量。
動物行為
測乳生涯裡看過不少動物行為很是逗趣，鄧春玉先生的牧場，騰出一個空土地鋪上軟墊料，圍了簡單的電籬，以備管理起立不能或蹄病的牛隻，通常僅通電一、兩天之後就未通電了，但牛隻因曾被低伏特電流電擊過，也都乖乖不敢越雷池一步，生活在有軟墊又無通電的環境圈裡，經過治療通常十天之後也就慢慢痊癒。我曾經看到有一條母牛竟然站立著生小牛，其小牛由半腰生下，摔的哞哞叫。小牛未生下前窩在母牛子宮的羊水裡溫暖適服，由臍帶供給營養不必吃食物，小便也由臍帶代謝出去，生活環境不遜於天堂，想不到竟在毫無預警的被趕到這又冷又濕的世界裡，還被重重的摔一下牠一定不很高興。有一頭編號5P246的母牛很會耍老大，當一大群牛站立著等待擠乳，牠始終老神在在的躺臥著不理不睬，但牠雖耍老大卻不賴皮，當擠乳工作剩下最後一批牛（少於八頭）時，不必催趕牠會自動站起來走進通道接受擠乳，這母牛心理我無從了解？後來我從牠的冷烙背號找到答案，牠的烙印是5P246也就是85年出生的老阿嬤，資格老，正如迎神廟會進香團資格最老大的神明總是約定俗成的走在最後面，阿！原來牛的社會也有位階和輩份。牛的習性行為零零總總可愛又可笑不勝枚舉，但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初次測乳的牧場，當牛隻看到擠乳室/掛滿淺藍色的流量計，總會滿懷疑惑而不敢走進。
測乳工作繁重又挑戰性
測乳員為配合各種計畫，測乳算是一件繁重又有挑戰性的工作，就以當年舉辦的乳牛比賽來說：參加酪農戶必須將參賽牛側面照片、頭部照片繳交主辦單位，小女牛、大女牛、有孕女牛缺一不可。牧場裡有些屢次配種不孕的母牛，當年酪農最好的撇步就是把種公牛放到牛群裡，讓牠自然交配效果還算理想，只是在品種改良來說並非上策。想一想種公牛是一個兇悍無比的傢伙，光看體重就很像一部坦克車，很多酪農朋友都吃過虧，在一個有種公牛的牛群裡，以最靠近的距離和角度為牛隻照相，那該有多危險阿！可想而知。大社鄉的張志傑君和我走進牛群裡照相，他常會開玩笑地用最粗魯的台語吆喝：『驚啥小，我手上有電擊棒』，其實最靠進那兇悍傢伙是我而非張先生，為著乳牛比賽計畫、為著時效總是完成任務。有人說要作些冒險挑戰或浪漫的傻事才值得回憶，聽起來也不過份，挺有些道理！
台灣是一亞熱帶氣候的島嶼，時常有颱風來襲，那是某一個大雨滂沱的早晨，雷雨交加雷聲震耳欲聾、大地遍地積水。我由大社鄉沿旗楠公路欲到燕巢鄉陳孟陽班長牧場測乳，經過樹德科技大學前路段，由於該處路面低窪積水特別深，所有轎車因車身低全都浸水而拋錨停滯不動，還好我的箱型車總算有驚無險的通過，如此的情況屢見不鮮。
大家都知道牛有兩支角，那是老天賜給牠的武器，牛隻在空曠的野外生活時，需要角來自衛，而現在飼養於牧場，角已經沒有特別的功用了。某一年的九月份，測乳工作晨間五點到場十點結束，酪農戶為牛打流行熱疫苗，我也義不容辭幫忙酪農戶打流行熱預防針。這酪農朋友的牛並未除角，牛舍頸夾設備也鬆垮垮，牛角又尖又長甩來甩去，既驚險進度又慢，不除牛角引發攻擊行為，對牧場人員與牛群都將會造成傷害。多下一份工夫，減少一份損失，小牛生下來除角是很重要的。
牛是人類的好朋友
牛是一種反芻動物，胃分四個間隔，將吃進多纖維的草料食物吐出來咀嚼後，再吞進去從中獲得養分，泌乳造福人類。每次看牠悠然反芻時，牠快樂的眼神和嘴吻的咀嚼動作真是可愛，牠不但是人類的好朋友也是酪農的印鈔機，我們要好好愛護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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